文/刘荒田[美国]
工作施加的压力有多大,童心给他的幸福时刻就有多强烈。
春天,我从朋友圈看到两张照片,是一个住在海南岛的文学教授贴的。先是在火车站外拍的,配文:“深夜的海口东站,看着疲惫的旅客从末班车下来。”
二是在路上拍的,配文是:“站在旁边的桉树垂下来,掩面而立,像羞于见人的弃妇。”作者作为主体,没有露面,也没有透露此刻的心情。但暗红色的灯光和树影婆娑的站名,主基调的悲凉不言而喻,可以用来推断作者刚出车站的心情。我也推测,此时此刻,他根本无意捕捉画面,也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拍摄的风景。突然撞见他,一把抓住流浪的诗。这个动作类似于“蓦然回首”。
“蓦然回首”有两种:一种是“在人群中千百次寻找他”,目的明确,耗费大量时间。结果“人在昏暗的灯光下”。另一种是无意的,只要把辛弃疾词中的“那个人”二字换成“诗情”即可。
在未来,世界上有很多人。原因是像才子李贺一样,出门的时候,驴背上背着“诗包”,发现什么就写在纸上。储存起来的“诗痴”很少。但是,如果你太功利,你就给自己下了死命令:写不出来,睡不着,不一定能打一次功勋。不如放自己一马,忘掉诗词,敞开心扉。相反,诗歌会是一个黑暗的地方,会让你大吃一惊。
后一个精致,前一个充满偶然性,排除了摆拍。二要“转”。如果你不犹豫,后面的一切自然会和你切割干净。还有一层,还没有塑造成文字。虽然是虚的,但符合逻辑:双方互动。
回到“找他”。如果你找“千百度”,最后找到了,跑过去,从后面抱住或抓住他的肩膀,那就是“剃头挑子”;如果她的“回头看”不早也不晚,和她“他”的眼睛碰个正着,那直如天穹的闪电就会豁然划破黑暗,一片光明!
在“桃花脸”这个不朽的典故中,书生崔护清明节去城南踏青,路过一户桃花环绕的人家,敲门乞酒。一个漂亮的女孩打开门,给他一杯水。我想,当崔虎喝完水,把杯子还给伊人,谢过手,说再见的时候,“蓦然回首”是必不可少的:要么是她拿着杯子进屋的时候,要么是崔虎离开的时候,他们的目光不期而遇,爆发出爱的第一个火花。
不要写诗,生活的趣味往往在不经意的“蓦然回首”中。在我长长的记忆链上,总有小饰品之类的场景。比如冬天农村的黄昏,一面青砖墙上贴满了灿烂的晚景照片。突然,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印在上面,缓缓移动,头发上镶着淡淡的金边。
然后,是一个小女孩踢毽子,优美的弧线。中年父亲,太小了一个陶器做的水缸,自己造了一个方形水池。他买了水泥、石灰和砖块,花了一整天的时间。最后,他成功地在砖面上摆动它们。
本来他不应该这么心急,让水泥自然干,但是他听信了一个谬论:只有池子里满了水,水泥才能很快干。他答应了。第二天早上,水池塌了,大厅里全是水渍。父亲站在泳池边,挠着头自言自语道:“怎么可能?”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都笑了。
跟着一滴莲珠的滚动,跟着一片梧桐叶悠悠飘;“保证不看”却时不时偷看小孙女写的信,被她“抓”到;最冷的晚上,柴火在壁炉里噼啪作响。我在火光附近读里尔克的诗,火的舌头舔着我的脸...诸如此类,常常像一支上面有金刚钻的笔,被画在像玻璃一样透明光滑的心上。
一个炎热的夏日,我生活在中国,走在一条河边,我看到一个穿着马甲的年轻人,坐在池杉的树荫下,拿起一根稻草秆逗着一群蚂蚁,脸上写满了陶醉。现在是下午,他一直在忙着送食物。工作施加的压力有多大,童心给他的幸福时刻就有多强烈。没想到,我从他的行为中得到了诗意,尽管是二手的。
来源|羊城晚报羊城学校
编辑|武孝潘
编辑|李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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